清晨下樓,電梯門開的一瞬間,帶著絲絲水汽的風(fēng)灌進來,不由的打了個冷顫,今年立秋已經(jīng)過了二十天,秋天的味道終于姍姍來遲。
我老家的小鎮(zhèn)在揚州是臨近最北邊的一個小鎮(zhèn),靠近北回歸線,四季異常的分明。在我愈發(fā)淡薄的幼年記憶里,立了秋,那就真就是秋天了,因為再吃一次西瓜就保不齊得多跑幾次廁所。這樣關(guān)于秋天的觸感異常的清晰。
而在南京待了好幾年,南京的秋天就像今天這樣,出了門,才發(fā)覺一夜驟冷,爾后又急不可耐的試圖抓住夏天的尾巴,再接著冬天就迫不可待的接踵而至。這樣的秋天太無趣了些。
上大學(xué)的時候,這個時候差不多是離家的時節(jié),車子一路往南京開,好像從秋天又回到了夏天,依舊燥熱的風(fēng)口,離鄉(xiāng)的淺愁被吹散了大半,裹著故鄉(xiāng)氣息的秋衣又得收起來,再穿上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南京的味道。
今年畢業(yè)在上海工作的堂妹妹在微信上問我:“馬上就要中秋了,回去嗎?”,我異常堅定的回復(fù)她:“回”。
今年的中秋,是二十歲離開后的第八個中秋,前面七個都在南京度過,只是今天突然按耐不住的開始畏懼,畏懼在吃月餅的時候沒有月餅吃,畏懼在有月餅吃的時候還汗流浹背。
況且,南京的中秋啊,吃不出月餅最好的口感。
我們常說悲秋傷春或是悲春憫秋,為什么不是悲冬傷夏或是悲冬憫夏呢。清代詩人清·錢謙益在《李義山詩箋注》序中說道:“綺靡濃艷,傷春悲秋,至于‘春蠶到死’、‘蠟燭成灰’,深情罕譬,可以涸愛河而干欲火”。
夏天太過酷熱,我們只顧肌膚相親體液四溢,冬天又太過冷瑟,我們只顧相擁取暖疲乏繾綣。是的,秋天,這是個可以涸愛河而干浴火的時節(jié),脫離了燥熱的肉欲,在擁擠的冬天來之前,你終于可以心無雜蕪的享受這片刻的宜人。
今天,朋友從北京飛杭州。前幾天,他在朋友圈里發(fā)照片,他說是北京秋天的天空,很高,很亮,云朵也很亮,很高。此刻他在北方飛往南方的飛機上,從秋天飛回夏天。南方的男孩終于回了南方,北方的女孩也還留在了北方。
北方的女孩在朋友圈里發(fā)了一張圖,天空和云朵還是又高又亮。
秋色那么好,誰又何須在場。
上學(xué)的時候,我們總逆向的覺得,秋天是個美好的季節(jié)。你看,我們在這個季節(jié)與陌生的城市相逢,接著好幾年,與漸漸熟悉的人重逢。
只是現(xiàn)在,有的人留在了秋天的城市,有的人去了還是夏天的城市。而秋天里的人啊,突然有了一種晦澀的沖動,想去一座城市,去的時候讀一本書,到的時候見一個人,見的時候喝一杯酒。
可是,放進衣櫥的短袖啊,一夜就蒙了塵。
南京的秋天,即便短暫,但對我們這樣的胖子而言還是福音,不必像夏天一般黏濕,也不必像冬天一般臃腫。那意味著,在七點的時候太陽已不再高高掛起,我可以安然的沿著常府街的梧桐樹,看一看是否已經(jīng)有了落葉。這個時候,車流和人流也慢了下了,不復(fù)夏日的滾滾喧囂。
常府街上關(guān)了幾家舊店,開了幾家新店,四條巷的餛飩攤還在。只是在與不在,變與沒變,都提示著你,這一年又翻過了三分之二。
那么。
春天種下的那個心愿它結(jié)果了嗎?
夏天遇到的那個女孩還在身邊嗎?
秋天來的時候,你還是那個你嗎?
我們的秋天來了。
每一個季節(jié)都是嶄新的。
愿你不冷不熱,不饑不渴,不緊不慢。
愿你不悲不苦,不痛不癢,不羞不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