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一”勞動節(jié)前夕,習(xí)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上,親手為一位頭戴燕帽的女護士頒發(fā)了全國先進工作者證書。她,就是北京地壇醫(yī)院紅絲帶之家護士長王克榮。
一個在一線工作了31年的普通護士,先后3次受到黨和國家領(lǐng)導(dǎo)人的接見,成為黨的十八大代表,南丁格爾獎?wù)芦@得者,肯定有她的過人之處。
艾滋病令人恐懼,但在艾滋病患者圈里,一提起王克榮,每個人都會覺得心里熱乎乎的。一頭利落的短發(fā),一笑兩個深深的酒窩,王克榮就像艾滋病患者的守護天使,讓他們感受到人間的溫暖。
手機里的上千個號碼
“王姐,我在家做了檢查,有個指標(biāo)是0.6,降了,是好還是不好哇?”
“王姐,我正在收拾魚,手扎破了,流了很多血,這魚還能吃么?……家里人不會被感染吧?”
“小王,我二兒子又生了孩子,跟你念叨念叨。”
每天,電話從天南海北打來,最晚的是夜里3點。她自己也忘了,通過手機到底幫助過多少艾滋病患者走出過困惑,走向了新生。
打開王克榮的手機,里面存著1000多個艾滋病患者的電話。王克榮每天24小時開機,由于擔(dān)心患者找不到她,十幾年不敢換號碼。
1984年,21歲的王克榮從北京護士學(xué)校畢業(yè),分配時老師找到當(dāng)時擔(dān)任團支部書記的王克榮說:“傳染病醫(yī)院需要兩名護士,希望你考慮一下。”王克榮沒猶豫,就上北京地壇醫(yī)院報了到。從此以后,她和傳染病患者朝夕相伴。
31年里,她護理過26種傳染病患者,近5萬余人,但接觸最多的還是艾滋病患者。王克榮的艾滋病護理工作開始于1997年3月,真正走近了艾滋病患者,才讓她對艾滋病有了更深的認識。
艾滋病患者封閉、自卑,受歧視,要想改變是個長期的過程。王克榮知道,要走進他們的生活,就必須贏得信任。一次吃飯,患者李德指著飯盒說:“護士長,我不吃肉。”王克榮遲疑了一下,把他飯盒里的肉夾起來,放進了自己的嘴里。李德一下子愣住了:“我的家人都不敢這樣。”后來,這位患者叫王克榮姐姐,把她當(dāng)親人。
艾滋病人的心理完全不同于其他病人,很多人剛得知自己患病都想到過自殺,這時王克榮就成為阻止他們走向生命絕境的人。
2006年,小劉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,他異常平靜的反常表現(xiàn)引起了王克榮的注意。
24小時后,王克榮給小伙子發(fā)了一條短信:“小劉,你在哪?”小劉回:“我挺好的。”
48小時后,王克榮給他打了個電話:“小劉,你在哪呢?”小劉沒回答,掛斷了。王克榮再打,他不接。王克榮感覺要出事,于是拼命給他發(fā)短信,這次小劉終于回了:“我在河邊呢。”“你千萬別做傻事,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想想你的父母!”
幾個回合之后,王克榮的電話響了。原來,再過22天,這個小伙子就要當(dāng)新郎,喜帖都發(fā)出去了。這一切該如何收場呢?百般勸阻都沒用,情急之下王克榮說:“小伙子,真想死也不差這一兩天吧?這周末我們要去艾滋病村,跟我一起去吧。”來到艾滋病村,小劉看到很多艾滋病患者雖然生活困難,卻還在種地、撫養(yǎng)孩子,沒有絕望放棄,很受觸動。
在回來的火車上,他對王克榮說:“王姐,我不想死了,我覺得自己還有用。”在王克榮的建議下,小劉把自己感染艾滋病的事如實告訴了未婚妻,并得到了她的諒解。兩人如期舉行了婚禮。如今,兩人生下了健康的寶寶,已經(jīng)3歲多了。
巴爾扎克說過,生理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相比,那是很小的了;但是精神上的痛苦由于看不見,則也不易引起同情。
以人性之善和白衣天使之愛,王克榮使一個又一個無助的艾滋病人看到希望,從而走出不幸。
紅絲帶之家的大家長
與艾滋病患者接觸的時間越長,王克榮越感覺到,僅在病房里關(guān)心他們遠遠不夠,在心理、社會交往等方面,他們更需要幫助。
1999年1月,地壇醫(yī)院成立了北京第一家以關(guān)懷艾滋病人為主的關(guān)懷組織,2001年底,王克榮兼任紅絲帶之家護士長。2005年,紅絲帶之家在北京市民政局注冊,成為全市第一家正式注冊的艾滋病人關(guān)懷組織,王克榮成為惟一一名專職護士長。
工作慢慢地多了起來,咨詢、教育、活動,主要是心理支持。后來醫(yī)院給王克榮配了專職秘書,有了第一個志愿者,負責(zé)“同志”感染者熱線。
“你好,這里是紅絲帶之家。”一個中等
身材、面目硬朗的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電話說道。男子叫大龍,是艾滋病感染者的同伴教育員。如今紅絲帶之家里,與大龍一起做艾滋病人同伴教育員的一共有50人,每年,他們要在紅絲帶之家值班274天,接聽咨詢電話15000個,面對面的咨詢更是高達兩萬人次,為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提供了強有力的心理支持和醫(yī)療支持。
王克榮是這個“家”的大家長,組織活動、招募志愿者、培訓(xùn)同伴教育員、親自為新發(fā)現(xiàn)的患者提供咨詢,大家長每天忙忙碌碌。
“幫助艾滋病患者,僅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,需要更多人參與其中。”在王克榮的影響下,她的丈夫、女兒都成了艾滋病工作志愿者,而紅絲帶之家的志愿者也發(fā)展到兩萬余人。
王克榮的丈夫被艾滋病患者稱作“姐夫”,很多事“姐夫”都義務(wù)幫忙,他曾開車把一位來到紅絲帶不走的病人送到密云,并幫他找到了工作,還有病人為感謝王克榮要請她吃飯,推脫不過去,“姐夫”就主動買單。女兒更是經(jīng)過培訓(xùn)的準(zhǔn)志愿者,溫馨的紅絲帶之家常有她的身影。
一年14次走進艾滋病村
2002年,有個叫朱進中的河南人兩次來北京找王克榮,說他們那里總死人,很多年沒有生孩子、娶媳婦的人,非??植?,讓醫(yī)生們一定去看看。
“聽他這么說,我們感到情況嚴(yán)重,就向衛(wèi)生部打了報告,衛(wèi)生部隨即撥付了10萬元,給我們的任務(wù)就是降低死亡率。”王克榮回憶。
2002年8月,紅絲帶之家在河南一個艾滋病高發(fā)村建立了醫(yī)療點。第一次去是2002年8月,就像出差,王克榮穿了一身整潔的套裝,半高跟鞋,可村里的土路雨后都是泥,鞋踩上去就拔不出來。由醫(yī)生、護士、化驗員組成的一個小分隊,為當(dāng)?shù)鼗颊哌M行了簡單的對癥治療,篩查出一些患者吃抗病毒藥以緩解艾滋病病情,當(dāng)天就看了200多病人,到了晚上,小分隊的幾個人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。以后再去,王克榮就有經(jīng)驗了,穿牛仔褲、旅游鞋。每次都是周五晚上出發(fā),周一返回醫(yī)院上班。
這個村,一年間王克榮去了14次,那一整年村里死了4個人,比之前一個月死的都少……村民了解到如何預(yù)防艾滋病,不再焦慮羞澀,開始大大方方地索要安全套;女患者也掌握了
月經(jīng)血的處理方法。“后來村里人一聽說我們來,就在村口等,病人們還包餃子給我們吃。”
那位當(dāng)年叫醫(yī)生們?nèi)ゴ謇锟纯吹暮幽匣颊咧爝M中,家里雖然并不富裕,卻傾其所有收養(yǎng)了50多名艾滋病孤兒,被稱為“艾滋病孤兒之父”.2005年,小朱因
肺炎在地壇醫(yī)院去世,去世時還大睜著一雙
眼睛,似乎有無盡的牽掛。王克榮輕輕走上前,為小朱合上雙眼,為他擦拭身體,穿好衣服。小朱的弟弟突然伸出手來,一把抓住王克榮說:“護士長您就放心吧,那些孤兒,有我呢。”望著遠去的汽車,王克榮深深感受到愛是可以傳遞的。
十余年里,她走遍了全國艾滋病重點高發(fā)區(qū),培訓(xùn)艾滋病基層護理員萬余人,培養(yǎng)了大批艾滋病志愿者和同伴教育員。
“我雖為患者付出了很多,但我得到的更多。”一天快下班時,老病友旭東打來電話:“王姐,今晚6點過來一下方便嗎?”王克榮趕緊出發(fā),進門一看驚呆了,十幾位患者出現(xiàn)在她的面前,有的拿著蛋糕、有的捧著鮮花:“王姐,今天是你的生日呀!”被他們簇擁著那一刻,王克榮感到無比幸福。
彭麗媛在《愛你的人》這首歌中唱到:“……有過美麗的夢,有過藍藍的期待,卻無法擺脫那命運的安排。你想看日出,也想去看大海,大哥哥、大姐姐愿與你同在。捧起你的臉,請接受我的愛,人間有淚就會有關(guān)懷。把心打開,讓真情牽動所有的血脈,感動世界,只為生命而存在,愛你的人就叫紅絲帶。”
王克榮的辦公室有一塊標(biāo)牌,上面寫著:做艾滋患者的知心朋友——王克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