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路上,多么動人的一個短句。
三張高鐵票,兩座談不上陌生的城市,一段不算長的奔波,就消磨了今天這個不特別的日子。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,我對南京的周末一點都不感冒,一到周末就老想著往外奔,有時候就是覺得,即便是去到了隔了不到百公里的另一座城市里,那里雖然同南京一樣下著雨,但雨降落的姿勢、雨的溫度總歸是更耳目一新一點。
我朋友小h說,這就是巨蟹座且上升雙子座人的臭德性,喜新厭舊、朝三暮四。別人要這么講我,我可能啞口無言,但小h這人一說這話,我可以瞬間心安理得地噴回去:你好人。
小h是金牛座,公認的老黃牛專業(yè)星座。他大學(xué)學(xué)的旅游管理,畢業(yè)后毫不掙扎的去當(dāng)了一枚導(dǎo)游。我從前特羨慕當(dāng)導(dǎo)游這活計,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好的工作,每天都是去著最美好的地方,直到小h當(dāng)了導(dǎo)游。他的微信簽名三年來始終都是一句話:在路上,真好啊。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路上,從南京到西塘的路上,四個小時的汽車車程,工作第一年跑了九十二趟,以至于到了后來,他對我們說,他給高速上某個點綠化帶上的一株小葉黃楊球起了個名字,叫小黃,他每次路過都在心中默念:小黃,你好啊,小黃,明天見。我們都說這人無聊到神經(jīng)了。
后來有一天,他在微信群里很悲戚地對我們說,小黃死了。我們都已經(jīng)忘了這個段子的由來,以為是他家哪個親戚死了,紛紛安慰他節(jié)哀順便。直到群里有個姑娘弱弱地問了一句,小黃是你提起過的那株小葉黃楊球嗎?小h認真地說是,然后我們罵成一片。沒過多久,他就突然對我們說轉(zhuǎn)崗了,不做導(dǎo)游了。我們問他干什么,他說做線路考察??赡芎芏嗳瞬恢?,做專線導(dǎo)游,有很多灰色的收入,譬如帶團去某個飯店的固定提成,購物提成等等,這類收入可能比那份旅行社給的薪水都高,而線路考察則完全是個自找苦頭的崗。我們都說小h,你傻啊。
小h歇斯底里:在路上,是真好啊。但是天天在一條路上,是真他媽的糟糕。之后兩年,小h換了大大小小四五家旅行社,始終做著線路開發(fā)的工作,每次到了旅行社暫停開發(fā)新線路的時候,就毫不猶豫地跳槽。他在每一年的年底,發(fā)一張照片,各種團團簇簇的飛機票、高鐵票、火車票、汽車票,從南京出發(fā),每次到不同的城市,白色的票,紅色的票,綠色的票,真好看,直搖晃起我們的悸動。
大家每次都很艷羨的說,這樣真好??梢赃x一條路,而這條路每天都有著不同的方向。然后我們朋友圈里就有人吐槽,前提是你得像小h一樣投個好胎,然后才能盡情馳騁在每一條路上,不用擔(dān)心路費而狼奔豕突。
有時候我想,路是人選的,而人是被現(xiàn)實拘著的,所以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在一條路上來回地麻木駐足。真的是這個道理嗎?
做公眾號之后認識了一個朋友,且叫她女流氓吧。女流氓供職于一家壟斷國企,做人力資源,偏績效考核和薪酬計算。用她自己的話說,每個月只工作兩分鐘,把上個月的績效表打開,然后直接把五月改成六月,拿給領(lǐng)導(dǎo)簽字,領(lǐng)導(dǎo)看都不看,龍飛鳳舞簽倆字“同意”。
她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,從家到單位的路上的每一個小水坑,她說她閉著眼睛都能跳過去。之所以叫她女流氓,是因為她也在運營一個公眾號,文風(fēng)淫蕩,用詞極盡流氓姿態(tài)。而比起我來,用筆耕不輟四個字來形容她都算詞不達意的,她每天都更新,有時候可能因為沒吃藥還是吃了什么藥,一晚能推四篇稿子。
偶爾我們會討論一些熱點或選題,譬如說“世界那么大,要勇敢的去看看”、“逃離體制,擁抱夢想”,而她時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就是:可老娘沒錢。我有時候用鄙夷的眼神穿過電腦去看她,然后沒過多久就看到她又一次更了三篇。我就忍不住要罵人了。
很多時候,我們誤以為別人同我們一樣,也在一條慵懶的斷頭路上徘徊。其實,人家用兩條腿,歡快地跨在了兩條平行路上。
用女流氓的話說:找了個性冷淡的老公不要緊,永保一顆紅杏出墻的心才最重要。
話雖浪蕩,但真他媽有道理,是不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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