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rika是一名出色的鋼琴女教師，40歲了，干瘦，偏執(zhí)，古板，冷酷無情，聲稱自己‘里面外面都是一樣的干凈’。她的母親有強烈的不安全感和控制欲。她控制著Erika生命中的一切元素，她不被允許與家庭之外的任何人有過多的交流，不被允許有男友，甚至不能與男性交往，一旦出線，母親便用哭泣，自殺威脅，于是她與Erika的關(guān)系沖突不斷，但是Erika從來沒有敢下決心離開這位母親。她的父親是一個精神分裂癥患者，被關(guān)在醫(yī)院，只這一點，便可看出Erika的家庭是矛盾重重的。她與男主人公兼男鋼琴學(xué)生Walter第一次見面，便引起了她母親極大的不愉快，但是他們之間仍然有一段關(guān)于舒伯特的，美麗的，哲學(xué)式的，勾起雙方愛戀的對話。之后Walter瘋狂的追逐她，強烈的要求要到她的鋼琴碩士班修鋼琴。她是他入學(xué)的考官之一。Walter是年輕的，帥氣的，優(yōu)雅的，而且有年輕人的沖動和直白，他在演繹舒伯特的柔情時的嫻熟與溫情，無不使Erika心動，在考官席上的Erika手上的動作和紙上涂鴉，精妙的表達出了Erika的不安的內(nèi)心?？墒蔷褪沁@樣完美的演繹，仍然不能讓Erika接受這個年輕人，她投了反對票，幸而別的考官投的都是贊成票，遂，年輕人還是順利的進入了音樂學(xué)院。只是Erika在浴室，拿起剃須刀，在自己的下體割了長長的一道口子，鮮血直流。之后又若無其事的去餐廳吃飯。母親指出她腿上有血，例假這樣子很惡心。

　　第一次的單獨授課，Walter終于獲得了與Erika單獨相處的機會，放肆的表白，甚至直言‘想吻她的脖子’，Erika仍然不為所動，保持著高貴莊嚴的儀態(tài)，神圣不可侵犯，嚴厲告知，再不繼續(xù)練琴，她會即刻離開。事實上她也確實離開了。之后一次演出排練，一位彈鋼琴的女孩為一位聲樂男孩伴奏，Walter在一旁為她翻譜，期間眼神曖昧。Erika頓時控制不住情緒，眼淚奔流，思考良久，去到了衣帽間，把一件玻璃器皿踩碎，放到了這個女孩的大衣口袋里，待女孩排練完，將手伸進口袋的時候，頓時鮮血淋漓，慘不忍睹。事情的后果是Erika將代替這女孩演出。Walter猜到了是Erika做的也看透了Erika是出于妒忌。他沖到Erika去的女衛(wèi)生間，破門而入，擁住Erika一陣激吻。想要長驅(qū)直入，可是Erika堅決拒絕了，不斷的聲稱會給他寫一封信，里面有她所有的要求，那時他只需要照著做就行了，甚至命令他裸臀離開衛(wèi)生間，Walter很生氣，大聲的抗議道，‘不能所有的規(guī)則都是你定！’Erika終于有了一點同情心。。此處省略若干字。。。Walter激動的離去。

　　到下一次單獨授課，Walter仍然不能集中精力練琴，Erika仍然嚴厲，但是情愫在增長，Walter再次表白。Erika終于把神秘的信拿出，要Walter讀，Walter堅決不讀，并且天真的認為，他們只需要坐下好好談?wù)劇Ｏ抡n之后他尾隨Erika到了她家，強吻，Erika仍不妥協(xié)。Erika帶他進自己的房間，命令母親不能進來。不但鎖門，還移了大衣柜把門堵上，保證她母親絕對不能干擾，事實上，她母親一直在外面焦慮的徘徊。在這房間里，他讀到了她戲劇性的信——從此以后我一切都聽你的，你規(guī)定我穿什么，去哪里，你要綁我，用鞭子抽我，用手背打我，我會求饒，你還是要打我，你要把我的母親關(guān)進房間，拿走所有的鑰匙。。。Walter頓然無語，覺得自己的情感被愚弄了，他丟下一句‘我是真的愛你的’，憤而離去。

　　第二天，Erika到Walter玩的冰球更衣室找他，向他求饒，告訴他，她也是真的喜歡他，愿意付出一切。Walter先是不想在更衣室，之后仍然情欲大發(fā)，只是Erika突然吐了起來——她再也無法面對自己的情欲了，那個讓她痛苦，惡心的東西，她同時又那樣的愛著這個東西。她保持了40年的尊嚴，在愛的誘惑之下，脆弱的不堪一擊。Walter竟然以她惡心為由，把她和她的尊嚴，像趕一只雞一樣趕走了，那一天正下著大雪。。

　　那天晚上，Erika把情欲和憤怒發(fā)泄向了母親，她像男人一樣強吻愛撫她的母親，甚至說出‘我看到了你的陰毛’這樣猥褻的話?？墒撬哪赣H甚至沒有與她正面的談?wù)撨@個問題，只是把這，當做一個家庭小紛爭，似乎保持沉默，就不再有尷尬。

　　此時，Walter午夜敲門聲，這個勇敢的年輕人，終于在眾人的期待之下，仍然對女主不離不棄，我的心小小的吶喊了一下?？墒荳alter憤怒的像一頭公獅，他真的把她的母親關(guān)進了房間，拿走鑰匙，掌摑Erika，甚至打到她流鼻血，他說，‘你不能這樣不負責(zé)任，一切都是因你而起，可是你又不斷的拒絕，我在你的窗下自慰，你知道嗎？’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欲，在她內(nèi)心矛盾痛苦的狀態(tài)下，強奸了她。Erika做夢也沒有想到，自己幾十年的對虐戀的幻想，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呈現(xiàn)，她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嗎？無從知曉。只有她依舊冰冷的面孔。

　　之后的那一天，她必須演出，帶著臉上被打的傷痕，和一把刀，在大廳。而她和母親仍然裝做若無其事，她們之間仍然保持著不談那不體面的事的默契。她終于等到了Walter，而Walter只是像平常一樣和她打了一個招呼，就進了席坐，似乎昨天的事情完全沒有發(fā)生。Erika或許本來是想殺他，或許本來是想自殺，但是Walter的坦然和若無其事，她終是絕望了，心痛了，在自己左胸口捅了一刀，鮮血如花，染紅了她白色的上衣，帶著這花朵，她離開了劇院，電影在此結(jié)束。

　　有一些細節(jié)頗值得玩味：Erika走在一個商場里，迎面過來一個男人，碰到了她的肩膀，她兩次拍打自己的肩膀的同一位置，像是在拍灰，又像拍走什么讓她難堪的東西。這個點選擇得恰如其分，可以看出Erika嚴重的精神上的潔癖。之后的鏡頭也十分精彩：嚴肅裝扮，年屆40的，行走中顯示極度刻板的Erika進入電影院看A片，甚至從垃圾桶里揀出衛(wèi)生紙，似陶醉的嗅嗅。

　　這樣一部晦澀艱深的電影，不懂是正常的。如果你對Erika的行為感到好奇，或許這里我可以解答一二。

　　問題一，這世界上為什么會有人自殘行為？并且還以此為樂？

　　邊緣人格障礙的患者和自虐人格障礙的人都很容易有自虐行為。對前者來說以女性自虐行為多，男性則多傾向于虐他。后者則多不分男女。有一部影片‘dangerousmethod’，講述榮格的女病人Sabina與榮格的一段戀情。Sabina是一名精神分裂癥患者，但是被榮格發(fā)現(xiàn)在精神分析學(xué)方面很有天賦，所以二人有奇妙的深度交流。有一次二人在野外行路，榮格拍打了一件大衣，卻忽然引得Sabina不可抑制的高潮。Sabina這才想起幼年時偶然有一次被父親鞭打引發(fā)了高潮，從此借各種機會使父親發(fā)怒而毆打她。她與父親之間也建立起了一種奇妙的曖昧，一種以折磨自己為手段引起父親注意的方式。

　　也就是說受虐其實是以快感為前提的。這是真正的痛并快樂著。許多時候這種關(guān)系是與異性父母方建立起來的，但是很多時候也有其復(fù)雜性。

　　這里我們并不知道Erika的童年是如何，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，Erika在與母親的權(quán)利斗爭中沒有戰(zhàn)勝的可能，一旦Erika有獨立的傾向，她的母親必會以哭鬧發(fā)難，就是說Erika與母親之間已經(jīng)建立了一定的折磨與被折磨關(guān)系。片中并沒有正面描述Erika的父親，只是借其母親之口稱其有精神分裂，并且在電影開場不久便死在了醫(yī)院里。很明顯Erika父母之間的關(guān)系并不好，因為她母親認為男人都是壞東西，以此為由控制Erika的行為。

　　那么Erika的自虐傾向是在與父親的關(guān)系中建立起來的，還是在與母親的關(guān)系中建立起來的呢？

　　再看這個細節(jié)：

　　其實在Erika否決Walter的琴技并且拒絕他成為自己的學(xué)生以后，Erika回到了家，在浴室用剃須刀劃自己的下體，鮮血直流，然后她前去餐廳與母親共進晚餐，母親指出她的腿上有血，并且鄙夷的說，來了例假為什么不用衛(wèi)生棉，看上去很惡心的?？墒鞘聦嵣显陆?jīng)與生育是那樣緊密的相連，于是Erika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性別嗎？

　　其實那一天Erika在Walter彈奏的時候局促不安，簡直有些手無足措，早已泄露了她無處安放的愛。只是這樣的愛對于Erika來說是有罪的，讓她自己不安，也會讓她的母親不安。為了服從母親，獲得與母親僅有的一點情感聯(lián)系，就要閹割自己的對異性的愛。

　　問題二，為什么Erika在向Walter求愛時竟然吐了？

　　人在緊張的時候特別容易吐。嘔吐常常是用來掩蓋不滿或緊張的。厭食癥患者常常發(fā)展成催吐癥。厭食常常被精神分析師認為是拒絕接受自己的性別角色，拒絕生育和女性特征的手段之一，這些女性在年幼時常有自己的女性特征不被接受的經(jīng)歷，由此引發(fā)對自己的外形不滿。

　　當然Erika的嘔吐與催吐癥的嘔吐并不一樣。

　　一方面，Erika已經(jīng)很習(xí)慣于壓抑自己的愛和對快樂的追求了。對她來說，她母親對愛的態(tài)度，就是她對愛欲的態(tài)度。母親覺得愛欲惡心，她也應(yīng)當覺得愛欲惡心。另一方面，嘔吐常常是極度緊張和恐懼時的反應(yīng)，可以猜測她在此刻即將離開母親的控制，心中恐懼，無以言表。

　　問題三，Erika為什么用這樣的方式誘惑Walter？

　　Erika曾對Walter說‘我里外都是干凈的’，還有一次看見自己的另外一個學(xué)生在書店里瀏覽色情雜志，那鄙夷厭惡的神情，讓這學(xué)生嚇破了膽，這學(xué)生大約死也沒有想到，這位看起來莊重自持的老師，也會去看A片和去停車場偷窺情侶。

　　控制自己的愛欲，常常是這個社會女性要挾男性的手段，當她站在了道德制高點，便有資格批評那個偷看色情雜志的學(xué)生無恥，也可以堂而皇之地?zé)o視Walter的求愛。這也是Erika從母親那里習(xí)得的道德觀——不能有欲，否則就是一個低賤的女人。所以Erika需要讓自己看起來莊嚴沉靜無欲，同時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，卻恰巧讓有戀母情結(jié)的Walter欲罷不能。

　　當然，Walter欲罷不能的前提一定是他對Erika這樣自持的女性有特別的喜好。

　　問題四，Erika的幻想似乎在最后是被滿足了，為何她仍然覺得受傷？

　　Erika與Walter之間的關(guān)系在Walter破門入室之后達到高潮。Erika的幻想終于被滿足了，Walter終于決定按照Erika想要的樣子為她服務(wù)。只是場景遠非Erika想象的那樣‘美妙’。Erika被rape了，這該是多么屈辱的感受呢，她終于還是被玷污了！或許她一開始帶著刀去劇院的本意是刺殺Walter的。

　　可是其實站在道德制高點，控制一切局面的背后，是一個完全相反的愿望——放棄所有的道德，做最低賤最下流的事，還要被控制，被束縛。只有當一個人有足夠的安全感的時候，才能夠把面具摘下來，露出這最脆弱最黑暗的一面。Walter的強烈追逐似乎已經(jīng)達到了她的標準。

　　可是很明顯Walter喜歡的是Erika能夠控制他的一面，這使得他頑劣的個性得以壓制，因為頑劣而導(dǎo)致的罪惡感也可以一并消失，這顯然是Walter幻想中父母的重現(xiàn)?？墒钱擡rika的幻想被滿足了以后，Walter發(fā)現(xiàn)Erika并不能做那個約束他的人，甚至Erika更需要被約束，他對Erika的幻想也轟然倒塌。所以Walter對Erika的情深隨著性狂熱的褪去而不再。

　　Erika在再次在音樂會上見到Walter的時候，看到了Walter對她并不再有深情，甚至有一些不在意的時候，她最終還是絕望了。自己苦心經(jīng)營的，極力控制的一段戀情，終究是付之流水——其實或許Walter并沒有真的確定離開她，只是她因為不能夠再像以前那樣控制Walter而感到心痛。

　　于是，最后憤怒受傷之后，在自己胸口插上了那一刀。

　　問題五，為什么說情欲是暴力？

　　情欲的本質(zhì)是一種驅(qū)動力。在精神分析中，幾乎一切行為都可以看成是性動力的轉(zhuǎn)化。會有許多人不以為然，可是當一個男人為了社會地位征戰(zhàn)的時候，是不是為了吸引更多的女性呢？女人的打扮，學(xué)習(xí)，成為一個賢妻良母，是否又是為了吸引男性呢？如此說來，情欲的本質(zhì)就是那驅(qū)動力。這驅(qū)動力在達不到滿足的時候，便轉(zhuǎn)化成了暴力。

　　其實現(xiàn)實生活中，女性長久扮演第二性，她們的身份認同是以滿足周圍人的要求為主，就像Erika，盡管她已經(jīng)40歲，可是在家里仍然承擔(dān)著安慰母親，做母親的情緒安慰者的角色。對社會和家庭來說，女性的需求并不重要，甚至不存在。而女性又因為體能上的弱勢，在與男性的體能斗爭中無法勝出，于是便習(xí)慣了使用妥協(xié)的方式以求平安（注意，平安并不代表問題解決了或者她們獲得了理解，只是問題被暫時掩蓋了，被掩蓋的同時，常常伴隨著被忽略被歧視的痛苦感受，這些感受在一旦遇到相似的經(jīng)歷時一再重復(fù)）。當她們的需求不被認可的時候，無法訴諸暴力，便只能自殘以獲得注意。所以現(xiàn)實生活中，女性常以’一哭二鬧三上吊‘的方式解決問題。男性因為體能上的優(yōu)勢，便常常使用暴力或者與暴力相似的直接手段（并不是說男性使用暴力會一定勝出，只是童年的一種習(xí)慣，使得他們在面對問題的時候會采取相似的措施）。

　　情欲，因為涉及到喜歡一個人，那些習(xí)得的以妥協(xié)為主的行為模式，再一次經(jīng)由愛情強化，她們在愛情中會表現(xiàn)的極其善解人意，一切以對方的要求為自己的要求?？墒峭讌f(xié)并不意味著被理解和被愛，所以她們真實的需求增長，當關(guān)系出現(xiàn)問題時，許多女性會訴諸自虐（壓抑自己的情感，威脅分手，離婚其實都是壓抑情欲的手段，某種程度上來說也都是自虐的表現(xiàn)形式）。

　　所以，女性的情欲是是對自己的暴力。當然現(xiàn)實當中采取情欲內(nèi)化的策略的男性也是大有的，只是女性因為從童年開始就接受社會對她們的期望，使得自虐的女性會比男性多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