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活在世上,有了飯吃有了衣穿有了房住,開心就是第一等的事情了。然而,快樂這東西似乎是一種稀缺資源。
抗戰(zhàn)期間,齊白石在一所藝術(shù)院校上課,4塊錢一小時,一次3小時,12塊。齊白石每次來,進了教室,開始與學(xué)生聊天,都與藝術(shù)無關(guān)。一個鐘頭過去,他才畫一個大蘿卜一樣的東西,同學(xué)們不知那是什么。只見他取了小筆,信手勾幾筆,一只雄鷹立即形神畢肖。
齊白石讓學(xué)生將畫掛在墻上,大家觀賞,許久,才添松枝松針。畫成,學(xué)生爭著說,“齊老師給畫題款呀。”齊白石說:“不題,題款就不夠本了。”意思是這一天的課,薪資才12元,遠(yuǎn)抵不上他一張畫。半天他畫了兩張畫,都不題款。
過了兩三天,同學(xué)們拿著畫去齊家請老師題款。齊白石頭搖得像紡車似的,這時上去兩三個女同學(xué)逮住他的雙手,另一個拿著筆墨說:“你題不題?”齊白石無可奈何,笑著說:“好,好,我題,我題。”題了字,女孩們又要求他蓋章,齊不肯蓋,女孩們就自己到處找圖章。齊白石的圖章極多,有兩百多方。
找到幾方,齊白石見了連連搖頭,又努努嘴,指著抽屜。打開抽屜,同學(xué)們在一張畫上蓋了七八個圖章才罷休。學(xué)生們高高興興地離開了,齊白石捋捋胡子,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線。
齊白石是性情中人,他開始不愿給教學(xué)時畫的畫題款也是真性情,然而,當(dāng)女孩們一再表示渴望得到老師題款時,他的“抗拒”就帶有幾分逗小孩兒玩的意味。假若齊白石真的抗拒題款,幾個小女孩是不可能得逞的。而女孩們達到目的后,齊白石那么開心,是因為自己被需要。
再說一件事。張金福與妻子都是殘疾人,一個脊椎嚴(yán)重側(cè)彎,失去勞動能力;一個雙胯脫位,股骨頭壞死。女兒也有病,生活非常困難。讓張金福意想不到的是,1997年春節(jié)前,他突然收到了100塊錢,匯款人署名是“艾欣”。從此,張金福每年都會收到“艾欣”寄來的匯款,這些“救命錢”不知幫助這一家人度過了多少難關(guān)。
張金福有一個牛皮紙袋,里面裝著50余張署名“艾欣”的匯款單的復(fù)印件,張金福說17年來,他一共收到捐款50000多元。匯款單上沒有地址,張金福試圖通過匯款的郵局河北區(qū)王串場郵局找到“艾欣”。
但郵局工作人員告訴他:“匯款人要求一不留真實姓名、二不留地址,如果錢沒有人領(lǐng)也不用退回,直接上繳國庫就行了。”張金福到郵局、到河北區(qū)政府、總工會,到報社、電臺、電視臺請求查找,都沒找到“艾欣”。
后來,張金福走進了央視“等著我”欄目,央視記者費盡周折終于找到了這個好心人。但好心人不肯露面,只是委托主持人告訴張金福:自己從捐款中得到了許多快樂,希望張金福別把此事放在心上,因為誰幫誰還兩說著呢。
我們至今也不知道“艾欣”是誰,但我相信他的確從行善中獲得了快樂,否則,他也不至于一做17年。“艾欣”的快樂,也是源于被需要。
世界上有兩種快樂,一種是自己的功利目標(biāo)達到了,比如做了官、出了名、發(fā)了財,物質(zhì)生活水平因此而提高;另一種是在滿足個人的基本欲求后,希望自己對他人與社會有意義、有價值,就是希望被人需要——別人快樂了,自己也就快樂了。